一個青衣女子巧笑盼兮地走了出來，畢恭畢敬地引著兩人進了程嘉儀的寢室。

顧瑾瑜這才認出這女子是青杏，是程嘉儀的陪嫁丫頭。

只是她盤起了頭，眉眼間還依稀帶著一絲媚色，顧瑾瑜心裏便明白了幾分，原來青杏已然成了大姐夫的屋裏人，她原本以為孟文全不會納妾，也不會納通房，只會寵長姐一人的……

原來長姐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光鮮亮麗，她也有她的煩惱和無奈。

程嘉儀倚在床邊，面容憔悴，風采不再，蘇氏的死，對她打擊很大。

知道是顧瑾瑜來了，嘴角勉強揚起一絲笑容：“有勞顧三姑娘了。”

她雖然傷心，卻不想死，她還有兒子，還有夫君。

“大小姐只是傷心過度，會好的。”顧瑾瑜心情覆雜地坐下來，給她把脈，城門失火殃及池魚，看到昔日神采風揚的長姐悲傷成疾，她心裏有一絲絲的內疚，卻並不後悔。

程庭一手策劃的陰謀，原本就不可饒恕。

而她不過是揭開這個陰謀的手罷了。

“我們程家一向樂善好施，從來不與人為敵，卻不想總是噩夢不斷。”程嘉儀哽咽道，“先是我二妹妹溺水而亡，現在又是母親……”

顧瑾瑜不說話，只是靜靜地聽。

長姐一直是程庭和蘇氏的掌上明珠，自小花團錦簇地長大，看到的，聽到的，自然都是最好的。

立場不同，她是無話可說。

“姑娘喝茶。”青杏扭著腰肢上前奉茶。

她微微低頭，衣領處的一抹吻痕若隱若現。

顧瑾瑜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，扭頭對顧瑾華道：“大姐姐，你們先出去，我要給程姐姐施針，大約需要小半個時辰。”

“那好，我去看看宸兒。”顧瑾華點頭道是。

青杏有些猶豫。

“你也出去！”顧瑾瑜不容置疑。

青杏咬牙退下。

待兩人走後，顧瑾瑜才扶程嘉儀躺下，擡手封住她的穴道，平靜道：“程姐姐，你要想保住眼睛切不可再流淚了，否則，你可就真的失明了，父母總會離我們遠去，沒有人會陪我們一輩子，好多時候，我們得學會堅強。”

“對的，可是我就覺得傷心，我不能失去我的母親。”程嘉儀喃喃道，“還有我的妹妹，我一直以為我可以護她一輩子的，卻不想她卻先離我而去……”

“除了自己，沒有誰能護住誰一輩子。”顧瑾瑜心情黯淡道。

程嘉儀醒來的時候，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，心裏不禁有些沮喪，連聲喊了兩聲青杏，不見有人應答，只得自己摸索著下床點了燈，望著眼前騰起的火燭，她這才驚訝地發現她竟然能看見了，暗暗驚嘆顧瑾瑜果真是醫術了得，她不過是睡了一覺，已然痊愈了。

短短失明了兩日。

她就覺得已經再世為人了，忍不住披衣走了出去，見書房裏的燈還亮著，知道夫君還沒有睡，便興奮地走了過去，想給他一個驚喜，剛想推門，卻聽見裏面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和男人的說話聲，只聽青杏嬌滴滴說道：“別鬧了，奴家該回房伺候少夫人了，若是少夫人醒來，看不到奴婢，就該責怪奴婢了。”

“放心，你就說是在我屋裏伺候了，我看她還能說什麽。”孟文全低頭吻著懷裏的女子，順勢把她壓倒在軟塌上，上下其手，逗弄得女子氣喘籲籲，兩人順勢滾成一團。

程嘉儀眸底暗了暗，悻悻地回了屋，摸著身邊空空的枕頭，忍不住地掉了眼淚，想到顧瑾瑜的警告，她忙擦掉眼淚，扯過被子蒙住頭，是的，除了自己，沒有誰能護誰一輩子的……

夜裏，顧瑾瑜躺在床上，也是睡意全無。

一直以來，她都羨慕長姐，羨慕她有個康健的身子，羨慕她爹疼娘愛，甚至羨慕她嫁了個好郎君，知道今天她才覺得，其實長姐也有她的不如意。

當時她出嫁的時候，蘇氏對她的陪嫁丫頭，可謂是千挑萬選。

漂亮的不要，醜的也不行，笨的不要，聰慧的也不能要。

結果，唯一帶過來的青杏，竟然趁著長姐抱恙，肆無忌憚地跟男主人廝混……

自古男兒多薄幸，真的一點不假。

第二天請安的時候，太夫人隨口問了問程嘉儀的病情：“你大姐姐家的那個堂嫂，沒事了吧？”

“無礙了。”顧瑾瑜如實道，“她只是傷心過度傷了身子，過幾天就沒事了。”

“看來，如今三妹妹倒成了神醫了，瞧病到瞧到了院使女兒家裏去了！”顧瑾珝冷笑道，“再這樣下去，三妹妹怕是要入宮給皇上瞧病了，到時候，封個女醫什麽的，也不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珝兒，你胡說什麽？”沈氏臉一沈，訓斥道，“皇上豈是你能隨便說的，當真是放肆！”

顧瑾珝自知失言，吐了吐舌頭，不再吱聲。

顧瑾瑜眼皮也沒擡一下，壓根不接她話茬。

太夫人冷哼：“要不是你們在她面前說話肆無忌憚，她怎麽知道皇上病了，看來，你們也就瞞我老婆子的本事。”

“母親息怒，我們哪裏敢瞞著母親。”沈氏皺眉道，“是伯爺瞧著昨天聽說太醫院的太醫們連同皇子們輪流入宮侍疾，才知道皇上抱恙，伯爺回來後，就說了這麽一嘴罷了。”

顧廷西正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，聽沈氏這麽一說，一個激靈，擡起頭來，欣喜道：“這麽說，宮裏很快就要立太子了？”

新皇登基，往往會大赦天下。

像他這樣被免職的官員，通常也會被重新起用的。

“你如今不過一介白身，宮裏立不立太子跟你有什麽關系？”太夫人白了他一眼，不屑道，“三月一放榜，什麽舉人老爺的，還不是一抓一大把？”

自從他閑居在家，便終日拉著那個小狐媚子飲酒作樂，就他這樣的，還想官覆原職？

做夢吧！

顧廷西一聽也是，只得訕訕地閉了嘴。

池媽媽掀簾走進來：“太夫人，楚王府的楚九來了，說清虛子神醫讓他過來接三姑娘一起進宮侍疾！”

眾人聞言，狠狠吃了一驚。

三姑娘真的要進宮給皇上瞧病哪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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